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息事寧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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息事寧人

齊臨淵雖然想法是好的,卻沒能落實,原因是平虞貴女在禁足的第二天自縊於素節宮。

是她的貼身侍女萍朱第二天一早發現的屍體,只穿了一件白色裏衣、披頭散發、靠著一根白綾高懸於房梁之上,死狀之慘烈,嚇得萍朱當場揚了手中的臉盆。

據她所說,前一夜平虞貴女便因為害怕被齊臨帝送回平虞而以淚洗面,萍朱勸她莫要太過悲觀,卻被她發了瘋似的趕了出去。萍朱原以為是她心情不好像一個人待一會兒,卻沒想到再見竟是天人永隔了。

雖然萍朱被嚇得丟了魂,可還是免不了要被問一番話。

此時關系到大齊與平虞兩國之間的關系,所以齊臨淵決定親自問話:“你且說說看,平虞貴人生前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樣的情境?”

“那日從鳳儀殿回到素節宮,貴女在路上便開始哭哭啼啼的,回到了素節宮也沒有停止。到了該用晚膳的時間,她也還是在抹眼淚,說一些要是真的被送回平虞那便活不下去了的話。奴婢勸貴女莫要這般悲觀,多少吃些東西,卻不知怎的惹得貴女動了怒,叫奴婢滾出去。”萍朱為了回答齊臨淵的問題,仔細地回憶著。

齊臨淵又問她:“那就是說,自那之後你便沒有見到平虞貴女了?”

“不是的。”萍朱否認道,“到了晚上,奴婢不放心,覺得貴女一直不吃東西是要把身體餓壞的,便又去敲貴女的門,求她吃些東西,貴女丟了東西砸在門上,叫奴婢不許再去煩她,奴婢便沒敢再去擾貴女心煩。”

齊臨淵又跟萍朱確定了一遍:“所以從晚膳她將你趕出去開始,一直到今天早上你發現她的屍體,這平虞貴女一直都是獨自一人待在屋裏?”

“是的。”萍朱答道。

齊臨淵又問了幾句細節,可萍朱只能答上來幾處,再多的她也記不清了。齊臨淵見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來,便叫她退下了。

這平虞貴女死得毫無征兆,叫人不免懷疑她是何原因走投無路,結合了那日齊臨淵說要將她送回平虞她的劇烈反應,幾乎便能斷了案。

可齊臨淵卻不似眾人猜測那般所想,他只覺得這平虞貴女死的蹊蹺。

若是她真的走投無路只能以死明志,那麽理由未免太過牽強她害怕被大齊退婚送回平虞,那便是因為害怕回了平虞之後存活不下去。一個那麽想活的人,怎麽會選擇為了尋求活路而去死呢?

而且她的貼身侍女萍朱的話也是漏洞百出——平虞貴女若是在晚膳時便傷心到吃不下去飯,甚至從那時起就動了自縊的念頭,所以才會趕走所有人,要一個人待著,那她又為何要脫得只剩下裏衣了才自縊?若是她解了衣裳躺下了之後才決定要離開,那便是睡前想開了才會上床睡覺,以她嬌蠻的性格怎麽會不叫下人進來伺候自己更衣。

可齊臨淵也只是直覺覺得奇怪,卻又想不出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,一時間也理不清頭緒。

扶渡知道齊臨淵肯定心煩,於是沏了醒神茶給他。推門進去的時候,就看見齊臨淵手撐在桌子上揉著緊鎖在一起的眉心。

齊臨淵聽動靜便知道來人是扶渡,所以就沒有睜開眼睛。扶渡將茶盞放在桌上,又繞到了齊臨淵的身後,雙手按在齊臨淵的太陽穴上,輕柔地給他按摩著。

“遇到這樣的事,你很頭疼吧?”扶渡雖然不懂政事,卻也知道平虞貴女還未受封便自縊於大齊的後宮之中,這勢必會叫人抓住把柄,說不定還會影響兩國的邦交。

“我覺得事有蹊蹺,卻發現不了究竟是哪裏不對勁。”齊臨淵心煩道,“可是現在急於徹查出一個原因,好給平虞一個交代。不管個中原因如何,平虞那邊也一定會抓住這件事,要求大齊給予相應的補償。”

扶渡有些明白了:“你是怕平虞獅子大開口?”

“是。”面對扶渡,齊臨淵可以毫無顧慮地說出心裏的擔憂,“這本是無妄之災,可問題出在後宮,那便是我的過失,叫大齊因此有所損失,是我這個皇帝當得不稱職。”

扶渡沒有說話,問題還沒解決,現在不是安慰齊臨淵的時候。可他卻對這些事一無所知,並不能幫得上齊臨淵的忙,他能做的只有默默的陪在齊臨淵的身邊,要是能讓他少一絲煩心那便是謝天謝地了。

齊臨淵擡手撫上胸口:“我這心裏燥得很,總覺得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。”

扶渡的手順著太陽穴滑落,插入齊臨淵的手和胸口之間,掌心緊貼著他的胸膛:“不會的,在你身上發生的一定都會是好事的。”

其實扶渡哪裏敢打包票,但他還是要說這樣的話,雖然他知道齊臨淵並不會以為自己的話便得以安心,可他心裏的齊臨淵永遠都該是少年人那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,那麽驕傲的齊臨淵不該被捆縛住手腳。

扶渡在心裏默默乞求上蒼,叫所有的壞事都遠離齊臨淵。如果糟糕的事情非要發生的話,那便讓自己替齊臨淵受著。

齊臨淵抓著扶渡落於自己心口的手,久久不願放開。

在這一刻,他想的不是自己將會面對什麽樣的困難,居然是在慶幸面對這樣的煩心事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扶渡。

扶渡不喜歡齊臨淵隨便立誓,齊臨淵卻兀自在心裏立下了世間最毒的誓言,發誓一定要讓扶渡永遠都做一個沒有煩心事的小孩子,永遠也不會有人催著他長大。因為有齊臨淵在,扶渡永遠都不需要長大,永遠都可以做一個小孩。

當夜齊臨淵一直待在書房想事,扶渡便守在他身旁,雖是幫不上忙,卻也不想留他一個人苦惱。

齊臨淵就坐在書案前撐著額頭垂眸想事,偶爾提筆寫寫畫畫,寫了幾筆又否定了自己,團了宣紙扔到一旁去。扶渡則坐在不遠處的坐榻上,時不時地給齊臨淵遞上一杯溫茶,齊臨淵並不總是顧得上喝,扶渡便將他涼了的茶水換下,再倒上熱的給他。

剛到寅時,齊臨淵聽見打更聲,擡眼才發現扶渡居然已經趴在坐榻的小案上睡著了。

齊臨淵想要起身給扶渡蓋點什麽,才驚覺自居居然已經做了這麽久,乍一站起來,頭也因為久坐有些發暈。扶著桌沿緩了一會兒神,齊臨淵才敢邁出第一腳。

坐榻上放了麂皮薄被,是冬日裏齊臨淵溫書時扶渡也總坐在那裏陪著自己,齊臨淵便叫人準備了這麂皮薄被,叫扶渡蓋著膝蓋。現在倒是慶幸還好沒叫人收起來,不然齊臨淵在這書房裏也找不到東西給扶渡蓋著,不蓋怕他著涼,若是出門去尋又怕吵醒了他。

扶渡坐在案幾左側,面朝著齊臨淵,麂皮薄被放在右側,還好沒有被扶渡壓在身下,不然齊臨淵還得頭疼。齊臨淵動作小心地拿起麂皮薄被,輕輕地蓋在扶渡身上,生怕把人弄醒了。

做完這些,齊臨淵又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架前。

書架上擺著的是四書五經、三綱五常,還有好多自己學過的內容,每一本他都銘記於心,到頭來卻發現沒有一本能替他解決眼下之難。

可能出現的結果,和與之相應的解決方案,齊臨淵想了很多,但心裏還是沒由來的發慌。他可以做一百種準備,可總會有第一百零一種難題等著自己,齊臨淵不敢賭。

平虞貴女的死訊很快就傳到了平虞去,平虞王立馬派了使臣來。

此事是大齊理虧,齊臨淵深知這個道理,用了大齊最高的禮儀接待了平虞來的使臣。雖然知道這樣作用不大,使臣此番前來所提的要求都是在平虞時就跟平虞王商量好的,並不會因為大齊如何接待使臣而改變,這麽做不過是求個心安罷了。

果不其然,齊臨淵的示好,並沒能起到作用,平虞使臣一上來便端起了架子:“恕我直言,也不知道我們平虞的貴女在你們大齊是受了什麽樣的委屈,居然還沒等到受封就香消玉殞了。”

齊臨淵見對方一上來就找茬,便知道來著不善:“不管是什麽原因,這都算是我大齊的過失,我大齊定不會推卸責任,一定會補償平虞的。”

“好,陛下到底是一國之君,既然皇上您這麽說了,那臣也便放心了。”平虞使臣假惺惺地客氣道,“不知陛下對此事作何打算?”

齊臨淵不吃他的那一套,偏就不做任人宰割的那一個,反客為主道:“還請使臣指點一二,平虞王對此事作何看法?”

“平虞王的意思是,我們的貴女殞在了大齊,那便是平虞的臉面丟在了大齊。”平虞使臣添油加醋道,“大齊沒有善待我們的貴女,便是不重視平虞。”

齊臨淵立馬道:“使臣言重了,發生這樣的事情,不管是平虞還是大齊都是不想看到的,想來是平虞王誤會了,還請使臣回去之後多替朕美言幾句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平虞使臣應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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